Delta阿彻

我 才 不 要 被 束 缚

【陀太】敲窗人

·敲窗人陀x雕塑家宰,无差

·十九世纪末的伦敦,我流陀太,严重ooc

 

 

    太宰刚搬到伦敦的第一天,还不怎么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差点被敲窗人吓一大跳。

他住在靠近郊外的区域,埃里克大街131号,是街尾的最后一栋房子。这条街上住的人几乎都是附近工厂的工人——除了太宰治。

太宰是个雕塑家。他选择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安家也是为了搞艺术清净;白天邻居们都去上班了,他雕刻大理石也不会打扰到别人。但没想到,搬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居然有人大半夜用竹竿敲他的窗户。

说是大半夜,实际上已经五六点了。太宰在二楼卧室睡得正香,突然被巨大的噪音吓醒;那竹竿坚持不懈地一直敲一直敲,大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太宰治怒气冲冲地打开卧室窗户正想骂人,他看见面前的竹竿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收了回去。顺着竹竿向下看,有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楼下,穿着单薄破旧的外套,正拿着竹竿费力地背起一个粗布包。在熹微的晨光中,这个少年仿佛大理石像一般的面容让太宰内心为之一颤。

雕塑家不由得呆住了,张着嘴忘记了要说什么。

少年感受到灼热的视线,抬头看了看太宰治,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然后仿佛没事儿人一样慢慢地走出了埃里克大街。

太宰刚想出声挽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后来,太宰治问了邻居才知道,这个少年是埃里克大街的敲窗人,名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电还没有普及的年代,为了上早班不迟到,一整条街的工人们便凑在一起雇用一个敲窗人,每天早晨挨家挨户地叫大家起床。工人们听到敲窗人来,就会打开窗户示意他自己已经醒了,不然敲窗人就会一直敲。

太宰治恍然大悟,在他原本生活的国家都没有这种职业。

邻居还说,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是本地人,据说是为了躲避战乱才逃到这里来的。他的亲人早就死于战争,只剩他孤身一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太宰治点点头。

 

回到家,雕塑家搬出十几桶雕塑泥,开始着手准备做大泥。做大泥就是做一个和最终成品1:1的泥稿,作为大理石雕塑的参照物。他早就设计好了他的新作品,图纸上画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长发女人。

这是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阿佛洛狄忒。传说阿佛洛狄忒拥有白瓷般的肌肤和深邃的瞳眸,是众神中最美丽的存在,被认为是女性体格美的最高象征。

太宰治用指关节轻轻敲打着额头,盯着一堆灰泥构思着雕像的样貌。美丽的女人太宰治见过不少,他甚至还触摸许多美好的胴体;按照太宰治的话来说,触感是雕塑家手心里的宝藏。

但他实在想象不出最美容貌的女性是什么样子;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脑中总是会浮现出早晨那个敲窗少年的脸——那才是几乎完美的面容,没有一根多余的线条,就算是用砂纸打磨也无法更精致的长相。

要是能触摸一下那脸庞,亲手感受一下那完美的轮廓就好了。

太宰治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就算是对方答应做他的模特,正常男性也不会接受把自己的脸安在一个女性身上吧。

太宰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一巴掌拍在雕塑泥上,告诉自己清醒一点。

 

第二天,太宰一听到竹竿敲窗户的声音就翻身坐了起来。他推开窗户,果然看见敲窗人背着和昨天一样的粗布包。

“敲窗人……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雕塑家半身探出窗户,大声喊道,“可以的话,能允许我请您喝一杯茶吗?”

太宰治紧张地抓着窗框,他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年轻的敲窗人愣了一下,仰起脸望着太宰治,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他紫色的瞳眸忽闪,内心似乎在纠结着。

雕塑家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自己能够拥有一台照相机,他睁大眼睛,想要把眼前的景色印入脑海。

片刻,意料之中地,陀思妥耶夫斯基摇摇头,弯腰向太宰治行了一个退礼,转身离开了。

太宰治飞快跑下楼,但当他开门出来的时候,敲窗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雕塑家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

他从雕塑泥胚上揪下一小团,搓成球形,然后按回泥胚上再把它拍扁——太宰治几乎一上午都在重复着这个无意义的动作。他也尝试过先按设计图塑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但是见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之后,太宰治作为雕塑家的自尊实在是没办法承认这种普通漂亮的女性是绝美的阿佛洛狄忒。

整整一天,太宰治的泥塑没有丝毫进展,烦躁极了。

 

第三天,太宰治几乎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晚上。然而直到天亮他也没听见竹竿敲自家窗户的声音。工人们晚上回来的时候说敲窗人早上来过,但大概是知道了太宰不是工厂工人,所以就没叫醒他了。

第四天,太宰治干脆等在门口。

薄雾笼罩的清晨泛着一丝凉意,太宰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衣服。

从远处走来一个人影。那人背着一个粗布包,每走一段就停下来用长长的竹竿敲敲二楼窗户,直到那扇窗户打开才往下一家走。

“早上好,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太宰治微笑着挥挥手。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年轻的敲窗人感到有些意外,鞠了一躬表示早安。

“感谢您每天的认真工作,帮了大忙了。”

“抱歉……”陀思妥耶夫斯基小声说,他的声音和他的容貌一样赏心悦目,“我之前不知道您不是工人,打扰了您的睡眠。”

“请不要在意。”太宰治说,“我是做雕塑的,我叫太宰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做我的模特,可以吗?”

“这……”

“我按小时给您薪酬。”

“成交。”

 

陀思妥耶夫斯基很穷,找遍每个破口袋都凑不出一个先令。从莫斯科逃亡到伦敦几乎花掉了他所有的积蓄,再加上疾病缠身做不了体力活,他几乎陷入了饥寒交迫的窘境;除了敲窗人这个职业,陀思妥耶夫斯基只能写点小文章投稿到报社,运气好的话能够拿到微薄的稿费——大多数时候都石沉大海。

“如果在报社没有关系人的话,投稿很难被选上的。”太宰治把一杯茶水推到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他们大多时候看都不会看一眼。”

陀思妥耶夫斯基把竹竿放在身边,双手捧着茶杯,暖暖的温度让生满冻疮的手好受多了。

太宰治从房间里搬出一人头大小的泥堆放在桌子上,然后找了一个发卡,把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些过长的刘海梳上去固定在头顶,露出精致的五官。雕塑家让模特脱掉外套坐在窗边,姿势随意就好。年轻的敲窗人白瓷般的肌肤泛着红晕,在自然光下甚至让人有种恍若油画的错觉。

那不仅仅是令人产生性欲的美貌,更让人产生跪下膜拜的冲动。

“有人夸过您长相好看吗?”太宰治一边塑着泥塑,一边意有所指地聊着。

“从没有过。”陀思妥耶夫斯基老老实实。在战乱的国家,他脸上常年沾满着炮灰和泥土;到伦敦来了之后他又一直四处漂泊,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么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您很好看。”雕塑家认真地说。

陀思妥耶夫斯基眨眨眼睛。他知道太宰治其实是在塑一个女人像,所以并没有对这句夸赞感到很高兴。但太宰治给他提供的这份工作让他短时间内解决了温饱问题,陀思妥耶夫斯基内心是很感激的。

雕塑家拿着卡钳,从各个角度仔仔细细得观察着自己的模特。太宰治见过的漂亮脸蛋不计其数,他总是能参照着模特的脸,然后把雕塑做得更美;但这次不同。太宰治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作为雕塑家能力不足——面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甚至连还原模特的容貌都做不到,更不用说美化了!

尝试了大半天,朝霞已经变成了落日余晖;泥塑还是没有任何进展,雕塑家有些不知所措。

陀思妥耶夫斯基靠在窗边睡着了,他的竹竿倒下来耷拉在腿上。敲窗人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是很容易困的体质。夕阳的残光为他染上一层朦胧的红色,早上夹住的头发也松散开来——倒真像一位女神。

太宰治注视着这画面,良久,不知不觉手里的工作都停了下来。他半跪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张脸。

如果能亲手、用触觉感受这完美的轮廓……回过神来时,太宰治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颊。

比想象中的还要冰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皮肤犹如羊脂一般细腻,一点都看不出来经历过战争。太宰治摸到了斯拉夫人标志性的薄唇以及窄而高挺的鼻梁,还有高高的眉骨下深邃的眼窝。额头和颧骨的高度恰到好处,下颌线清晰立体。细长的眉毛,有几撮头发耷拉在鼻梁上,纤长卷翘的睫毛……

陀思妥耶夫斯基睁开眼睛,看见太宰治数倍放大的脸。

“不好意思……”太宰治讪讪地收回手,脸色通红。更尴尬的是,他还把手上的雕塑泥粘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脸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接过太宰治递过来的热毛巾,摇了摇头说自己不介意。年轻的敲窗人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在发烫,大概是夕阳的原因吧。

 

那天之后,雕塑家和敲窗人约定,每天早晨陀思妥耶夫斯基敲响二楼卧室的窗户时,太宰就翻身起床,下楼来为自己的模特开门。

对于太宰来说,早晨竹竿敲窗户的声音就是最美妙的声音,即使在泥塑面前站一天也不会觉得累。自从有了触觉之后,太宰治感觉泥塑进展顺利多了,一堆普普通通的雕塑泥在太宰仿佛逐渐有了灵魂。有时候太宰也会一时兴起,教陀思妥耶夫斯基做雕塑,教他怎么三点定位。

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开始还会紧张地坐在窗边,后来干脆直接把竹竿放在旁边,自己靠在沙发上睡觉。偶尔醒来会看见太宰正在捏捏他的脸颊,他也不会介意,只是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你这么贪睡,为什么还要选择敲窗人这个职业?”太宰问,“不怕早上起不来床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我想看看莫斯科的月亮。”

“就这?”

“就这。”

有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能睡一整天,太宰治感慨说长得好看就是好啊,睡一觉就能把钱赚了——你带了黄色眼镜看到的才是黄色。

太宰治偶尔也会问起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英国之前的事情,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那根寸不离身的竹竿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唯一一件从俄罗斯带出来的东西,身体的病根儿也是那时候落下的。雕塑家笑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将来可能会和他的竹竿结婚吧,敲窗人严肃地反问真的有国家允许人和竹竿结婚吗。

比起陀思妥耶夫斯基,太宰治童年的生活环境就好太多了。太宰治是高官家庭最小的儿子,既不需要继承家业,还有许多零花钱。太宰治二十岁之前基本上都过着花天酒地和女人玩乐的生活;在喜欢上雕塑之后,虽然不再乱找女人了,但大手大脚花钱的臭毛病并没有改掉。

“你不知道我的运气有多好!”太宰治的快乐溢于言表,抓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挥舞。他刚刚买到了一块几乎纯白的大理石——有足足十七吨重。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抛开价格不说,纯白的大理石数量稀少极其珍贵,在石材市场常常是有市无价。著名的泰姬陵也是因为用纯白大理石打造才得以名垂建筑史。

“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刚巧就在旁边,就赶紧出十倍价格买了下来。”太宰对自己果断的判断得意洋洋,在合同签完之后,那块石头的价格迅速涨到了原价的二十倍。

“恭喜您。”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笑。他不是很懂石头,不过看太宰治高兴的样子,他也莫名其妙地感觉很快乐。

“明天我要开一个发布会,就在这里。我要公布我的新作品。”太宰治指着泥塑像,那座阿佛洛狄忒女神像的泥稿已经完成并涂好了一层石膏。她的容貌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分毫不差,有着一头垂至膝盖的长发;却没有丝毫违和感,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一定会惊叹于女神的美貌。

“陪我喝一杯吧!”太宰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瓶红酒。接着又拿出两个玻璃杯,不由分说地给陀思妥耶夫斯基倒了满满一杯。

霎时间屋子里酒香四溢。

陀思妥耶夫斯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拒绝。

“明天我的发布会你一定要来,我的我敢肯定我的同行们会嫉妒死我。”太宰治喝了一大口酒,对陀思妥耶夫斯基说,“我也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几个好朋友当模特,你可以狠狠地宰他们一笔……”

“啊不行不行,万一你被他们拐跑了不回来了怎么办……”雕塑家摇摇头,“算了你还是不要露面了……”

太宰治自顾自地哈哈大笑,面色酡红;他可怜的酒量根本不能支持自己清醒着喝完一杯酒。

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太宰治又模模糊糊地说了些什么,终于还是不胜酒力。等他呼呼大睡之后,年轻的模特为雕塑家盖上了被子。

“我会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凝视着太宰治的脸,正如雕塑家平时凝视着他的模特一般。金色的夕阳映在两人身上,时间混着酒香缓缓流淌着。

半晌,陀思妥耶夫斯基俯下身,在太宰治的薄唇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明天见。”

 

第二天,发布会现场十分热闹。业界许多大人物也都纷纷登门。太宰治的朋友们和记者们对女神的泥塑赞不绝口,谁都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人类拥有的美貌,纷纷好奇太宰治是从哪里挖来的顶级模特。

但一整天,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没有出现。

喧嚣的人声中,太宰治只是默默地眺望着埃里克大街的尽头,时不时轻抚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天后,埃里克大街的换了一位用软锤的敲窗人。锤子的音色比竹竿沉闷一些,太宰治嫌吵,婉拒了新敲窗人的好意。自发布会之后,太宰治没日没夜地做着大理石雕,几乎没有合过眼,也就不需要有人提醒他起床。

又过了几天,邻居送来一根竹竿,说是原来的敲窗人托他转交给雕塑家的。太宰治问起陀思妥耶夫斯基时,邻居只是摇摇头。太宰治笑了笑,也没多说,道谢之后便把竹竿拿进了屋子。

 

不久后,工人们发现埃里克大街131号的木门边矗立着一座精致的纯白色大理石雕像,路过的人都对这座雕像赞不绝口;那是一位清瘦美丽的少年,在熹微的晨光中栩栩如生。苍白的少年披着单薄破旧的外套,手里拿着一根很长的竹竿,似乎正在敲打二楼卧室的窗柩;只要屋主人不推开窗户,敲窗人就会一直敲一直敲。

可是屋主人早就搬走了,再也不会推开窗户了。

 

你唤醒了这座城市,谁又来唤醒你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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